這樣說,回到台灣以後,我的人生從此就一帆風順了嗎?那才不!
雖然好像弄懂了情緒傷害的功課,但是實行起來可不是一蹴可及那麼簡單。然而,正如「傻人有傻福」這句話所示,因為有一顆報答上帝恩典、完成使命感的熱誠,雖仍然一再犯錯,但是在諸多的錯誤中,上帝讓我慢慢的摸索到當行的路,並且真的有一些小小的收穫。這一切所成就的,讓我更加佩服雅各書所說的:
「我的弟兄們,你們落在百般試煉中,都要以為大喜樂!」(雅各書一章二節)
想想看,若確知百般的試煉正是上帝在我們身上所要成就大事的器具,我們豈不是要歡喜跳躍嗎?豈不是更有信心順服到底、忍耐到底嗎?可惜許多時候我們都看不見這個道理,也沒有足夠的信心,所以在遇見試煉時,總是抱怨連連,怪罪、埋怨上帝,甚至反其道而行,不知道徒然浪費了多少的精力。幸虧一切都在上帝的手中,我才不致功虧一簣!
怎樣從事我的使命呢?
剛回到台灣時,我根本不知道要怎樣從事向上帝所許的「使命」。心想,即使登報周知大眾,又有誰會來聽我講述情緒傷害呢?所以,只好土法煉鋼了。
身為一個情緒傷害者,最怕的是自我推薦,唯恐被拒絕而再受傷害;但我勉勵自己,一定要克服這個毛病。所以,我打電話給認識的牧師同工們,請他們讓我到他們事奉的教會去作見證並演講。剛開始時,他們都很好奇的問:
「沒聽說過你學了什麼特別的東西耶,你要講什麼?」
「情緒傷害。」這是我的標準答案。
「什麼叫做情緒傷害?沒有聽說過耶?」
這也是我所聽到的標準問題,因為那時大家幾乎都沒有聽過這個名詞。所以,接下去,我要用半小時、一小時、甚至兩個小時,在電話裡不厭其煩的講述著。然後才會得到應諾,進而安排時間;可是到時候,我也只能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可以講道,並做一個多鐘頭的演講而已。雖然演講後,幾乎人人都叫好,希望有機會再聽的更清楚;可是事實上,能安排讓我去第二次的還真不多呢!
奇蹟似的,雖然每次都費了不少的口舌,每週我還是有機會到不同的教會去盡我的使命,幾乎沒間斷一主日。從台北到高雄,足足講了六個月;偶而也有機會到長老會以外的教會。一方面幾乎人人都喜歡、並因我所講的內容而深受感動,另方面也讓自己得到被肯定的感覺,重新發現自己的存在價值。看起來效果又好像不錯,愈演講愈感覺應當繼續講下去,不該就此停止。可是每個月才得到約一萬多元的收入,扣除車馬費、吃飯錢,連住的問題都沒有辦法解決呢!那時,我真希望繼續有機會能讓使命做得更透徹、更完善,可是要怎樣生活下去呢?看樣子,我需要一個收入固定的工作。
在此期間,常被詢問﹕「來我們的教會牧會好嗎﹖」但我仍然害怕牧會,徬徨不已、不敢貿然答應。對於牧會已經嚇破膽的我,到哪裡去找其他的工作呢?我一直在摸索、等待著,看看上帝到底要我做甚麼!
收入固定的工作在那裡?
潛意識中,我一直在找教會所屬的機關職務。竊思:週間有工作、不致無所事事,主日又能到處演講,豈不妙哉?孰知,天不從人願,心目中理想的職務竟一再功敗垂成。
出國前,麗華曾經在馬偕醫院院牧部事奉八年,頗受好評,心想也許可以回去重操舊業吧!讓我們先有個不虞匱乏的條件吧。不料,她竟然沒有機會了。
後來,該院協談中心主任出缺,心想,一邊幫助院內員工、一邊操練所學的情緒傷害或許是不錯的主意,於是我就提出了申請,結果我也滑鐵盧。有一點徬徨的不知所措,不知道上帝的旨意如何?是不是乾脆返回紐西蘭去養老了呢?雖然夫妻彼此互勉:必有上帝美好的旨意!心中還是有那麼一點困惑,也有一點辛酸與悲嘆。
《傷癒》一書的作者提到一句話,讓我印象深刻;雖然老大不願意,卻也不得不承認確是我的寫照。大意是說,情緒傷害嚴重的人最難學會的就是信心的功課,即信靠順服。為了要自我保護、不再被傷害,最保險的策略就是:「自己掌控一切!」這樣,自然難以學會把一切交託給上帝的功課∼信靠、順服了。信心既然不足,在順境中當然是優先依靠自己;處在逆境中就更加無法順服了。
就在那幾天,我突然接到一個中會的邀請,要我到一個正因紛爭而飽受折磨的教會去擔任暫代牧師之職!翻譯客家話新約聖經時,曾在那裡當會友,承蒙牧長兄姊疼愛,心想現在正是我們回報的時候了;加之,上帝所特別給我的訓練,似乎正是得以在那裡實地操練的機會。所以,雖然是戰戰兢兢、深恐無法勝任,仍毅然決然的接受。
「你應當以上帝的教會為念﹗」
三個禮拜以後,有一位陳牧師打電話來,提到他因出國,沒能幫助我取得馬偕醫院之職務,深感遺憾!所以,他就推薦我來這個教會;希望我滿意這種結果。
其實,當初打電話給他,並不知道他是馬偕董事,事實上董事長我也熟識,我也沒有打電話給他。我打電話給陳牧師,純粹是希望能有機會前去他的教會演講,分享情緒傷害的經驗;但是,他歸國後卻誤以為我要請他幫忙、取得該機關之職務。
談話中,我表示自己開始有一點領悟,一切都是上帝所安排的!我愈來愈看清楚,自己只是上帝的一顆棋子!誰是上帝的軍師,能告訴祂應該怎樣行呢?說著說著,話題又轉到我的使命感。這時,我仍然表示難以釋懷、深感困惑,不明白上帝為何不依我所認定最理想的計畫來成就?忽然,電話中出現一女性的聲音插入(很像從錄音機傳出來的聲音),用責備的口氣說:
「你應當以上帝的教會為念!」
交談停頓了幾秒。我以為是他的師母或女兒,他認為是我的師母;查證的結果:都不是!也沒有人在操作錄音機。請教他哪來的聲音﹖他很困惑的回答說:
「我也很奇怪這個聲音是哪裡來的?」
但是,兩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,是同一句話沒錯。
放下電話後,對內人述說此事時,突然想到:
「難道這是上帝的聲音?」立刻,我全身毛骨悚然,又驚又喜!過幾天,有機會對小會議長述說此事,他聽了,意有所指的說:
「上帝有在監聽哦!」 不論如何,我確信這是上帝在指責我:一再自以為是、要走自己設定的路,沒有完全交託、順服主!說來慚愧。
又沒得牧會的機會了
好不容易學習了信靠順服的功課,再回牧會的職場,心想或許這就是上帝的安排了吧!孰知一年後又要說再見了,因為原來的紛爭所造成的傷痛還沒有過去,教會仍然隱隱分成兩派;勉強而不信邪的讓他們監選「是否要接納我正式成為他們的牧師」,竟然沒有通過。這是我過去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挫折。感謝上帝,投票結果出來後,我竟然沒有失控,而且還能安慰因此傷心憤怒的兄姐們呢!這對情緒傷害嚴重的我來說,真是難能可貴的進步。當晚,在電話中,記得有位姐妹還哭著對我說:
「彭牧師,我都想不出要怎樣安慰你,你倒打電話來安慰我哦!」
既然上帝要我「以祂的教會為念」,「此處不留人,自有留人處。」就找別的教會吧!哪知道,竟然一再被拒絕,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,令人氣絕。聽聽他們怎麼說:
「我們要找五十歲以下的牧師!」 聽了這樣的說法,我還生氣的向對方說:
「五十歲以後我才發覺自己更成熟呢!這不是牧師更需要的條件嗎?難道你們要找捆工嗎?不然為什麼要限制在五十歲以下?」
也有一個教會給我的回答是:
「我們的牧師館樓層太高,恐怕有心臟病的你難以消受。」 那時候我們就住在四樓,而該教會的牧師館是在五樓而已;總之,明顯的是推託之詞。
這時候,我真搞糊塗了,心想,上帝豈是在跟我開玩笑嗎?無論如何,時候到了,只好乖乖搬離那個教會;幸虧當時家父有一房子待售中,商得兄長的允許,在還沒賣出去之前,就先讓我暫住幾個月,繼續找教會吧!直到一年後仍然沒有著落,懸在半空中、進退兩難,令人傷感。到那時候,我已經接洽了七個教會,心灰意懶之下,忽然想到,「七」不就是完全數了嗎?終於,我似乎醒悟過來、又有點賭氣的對麗華說:
「可見,上帝不要我再去牧會了!」
我這樣說,意謂上帝是要我做情緒傷害的演講,盡我所應諾的使命。然而就在這時候,當我決定順服上帝的安排時,又有一位牧師要替我介紹教會,我毅然決然的拒絕了,讓他有一點意外、難以瞭解。說真的,我有一點像跌怕了的孩子,再也不敢邁開腳步走向牧會的職場了。
沒工作,《情緒傷害》才得以出版
在這一年的期間中, 因為沒有工作,無所事事。一開始,有一位姐妹鼓勵我把現場演講的錄音帶拷貝販售;我有一點躊躇,不敢相信自己的演講有這樣的水準。不料她竟對我說:
「我聽過很多這一類的錄音帶了,比這水準更糟的都製成錄音帶在賣了,怕什麼怕?你不是教導我們不要被完美主義所束縛嗎?你這不就是完美主義了嗎?」
事後想想,這或許是個好主意,就把自己演講的錄音帶拿出來再聽一次,自己也好像滿感動的。因此就嘗試性的找人錄製了一百套,意外的,竟然每次都熱賣。既然生意不錯,就在電腦裡將內容重新整理,然後租了錄音室製作國台語兩套錄音帶,每次外出演講就帶著去現場販售,意料之外的,這倒讓我的生活費有了著落。
此期間,麗華被介紹到保險公司去拉保險,雖然不習慣、做得很辛苦,倒也是人生難得的經驗。最感動的是,許多親友兄姐都主動來買保險,目的只是為了幫助我們而已。奇妙的是,這時候兩個人每月的收入加起來,竟然跟在教會牧會時相當;換言之,還是不致缺乏,誰能料想得到呢?
因著一位弟兄的鼓勵,我將打在電腦裡該錄音帶的內容,加上自覺意猶未盡的內容、比喻、故事,以及當時在報章雜誌和電影上看見的相關內容,一股腦兒的都放了進去,竟然成了一本七、八萬字的書,即《情緒傷害》。為了想讓教會外的同胞也能看到這本書,刻意的找一般的書商出版。幾經波折,被宇宙光全人關懷中心所接納,於第二年(一九九九年)四月出版上市。作夢也沒想到的是,第一刷五千本竟然兩個月就銷售一空了;當年底就銷售了一萬本。四年後,初版已經印了十六刷,售出超過三萬本了。印象裡,幾年前就已經廿幾刷了,以一個外行人來說,有這樣的成果,恐怕要跌破不少人的眼鏡呢!想想看,這是誰成就的事?
為什麼又去牧會了呢?
決心不再牧會的那一個月開始,又有一個教會,打從我第一次前去,就不停的有不同的人邀請我去當他們的牧師。一方面,感覺《情緒傷害》這本書已經正在替我把這個功課傳遍台灣,代替我在盡使命了;另方面該教會又一直不停的邀約達半年之久,也打動了我的心,質疑「莫非又是上帝的意旨?」最重要的,看見我在那裡的數次講道與演講似乎發生了效果,讓曾經紛爭的教會有了復和的跡象,讓我感覺好像看見了「馬其頓的呼聲」,於是我就答應了下來。
五個月後,我們就前去那個教會就任,重操牧會事奉的工作。剛赴任時,好像還滿不錯的,教會也有明顯的進步,讓我十分慶幸,能回到本行、學有所用。不料第二年開始,可能是我仍然求好心切、逼得太急,原來的一些問題又發酵了,讓我感受到失控的壓力。不幸的,半年後,我真的又情緒嚴重的失控了(事後檢討,其實可能還是我自己要求太完美,不夠耐心所致。)只好在滿兩年之際,黯然離開。
真是令人難以瞭解。為什麼?祂不是要我「應當以上帝的教會為念」嗎?感謝上帝,到這個時候,我已經不再常問「為什麼」這個問題了。反正,總有上帝的安排,我就學習逆來順受吧!
第二、三本情緒傷害出版了
第一本書出版了以後,馬上有人照著我的演講內容問我:
「要怎樣讚美啊?尤其是讚美自己的另一半,好難啊!」
「怎樣管教孩子才不不會造成情緒傷害啊!」
因此,我接受挑戰,針對上述兩個問題,陸續的寫了兩篇演講稿:一是「讚美的藝術」,一是「管教的藝術」,都是從情緒傷害的角度去探討。同時也開始在一些邀請我第二次去的教會裡演講,意外的,仍然非常受歡迎,讓我得到相當大的肯定。
在郊區人數不多的教會裡,在那個曾經受過傷害的教會,很難鼓起大家的勇氣以熱心事奉,尤其是合一上的困難,老是有各種不同的意見、看法、堅持與紛爭。因此,軟弱的我似乎也找不到能夠著力的地方了,怎麼辦呢?因此第二年開始,就利用那段似乎無所事事的時光,把這兩本書整理出來,二00一年七月出版了。雖然不如第一本書那麼暢銷,最初兩年中也出版了七刷;在那個經濟不景氣、百業蕭條的年頭裡,也算難能可貴了。聽說在宇宙光的銷售網上,我的書還屢屢躋上暢銷排行榜呢!除了感謝上帝,真的沒有別的話可說。
再次從事客家話聖經翻譯事工
離開教會工作之後,第二個月,在上帝的安排之下,又再次投身客家話聖經的翻譯事工。這件事仍然完全出乎我自己的意料之外,卻是在上帝的掌控中!
十幾年前,為了還客家人福音的債,滿懷使命的接受了「客家話新約聖經附詩篇」的翻譯工作。可是困難度卻出乎意料之外的高:大家對聖經的神聖所帶來的期待與壓力是原因之一;此外,人人對怎樣翻譯與怎樣用母語表達都有不同的看法,就更讓我吃不消了。那時候,我仍然不懂什麼情緒傷害的問題,為了所翻譯的內容不被接納或硬是被改掉了,常常深感創傷與懊惱。麗華常說,我去翻譯小組開會回來,就像鬥敗的公雞一樣,讓她十分不捨。然而,總算不負所託的完成了。
離開牧會工作之前約半年多,進行中的「客家話舊約聖經小組」要求我考慮再次投身參與這個事工。那時,舊約聖經在有心人士的長期努力下其實已經完成了初稿,也已經快二審通過了。但是還有一些必須解決的問題,期待我秉持過去的經驗,早日接手將之完成。
雖然在學校時舊約聖經原文的希伯來文唸得高分,客家話這時更已經有相當豐富的研究了;老實說,我還是有點怕怕的,太太也捨不得我再接任。因為在翻譯小組裡面常常會遇見難以解決的爭議,不論聖經的原文或母語,大家都可能堅持己見,常會讓我情緒緊張起來,不知何時又要情緒失控了;尤其是我已經有心臟病的前科了,著實令人擔心。然而,上帝好像也都安排好了,由不得我拒絕似的:我又再次經歷一再被拒絕的挫折,始終找不到接納我的教會。就在那時刻,我們從嘉義北返的莒光號列車上竟然巧遇所尊敬的駱博士,他從苗栗上車、看見我,就跟麗華交換座位,然後就一路遊說、鼓勵我要接受這個重要的工作!最後我只好投降、順服了。
仔細想想,客家話新舊約聖經的翻譯,我都有分參與,何嘗不是上帝給我的福份!2012年長老教會總會期間,「客家話新舊約全書」出版慶典中被指定致詞時,我感受最深的即在於【這完全是上的恩典】。幫助舊約聖經的翻譯期間,讓我非常珍惜的,還能利用如周末的空閒時間繼續演講情緒傷害的功課,甚至抽空再次將有關E.Q.與老人的書《情緒傷害─快樂銀髮族篇》又完成了。一舉數得,何樂不為呢?感謝上帝。
「煉我愈精」的目的
在受邀演講的教會又唱到「煉我愈精」這首詩歌,尤其是第一節與副歌的歌詞,讓我深深的感動。歌詞是這樣說的:
你若不壓橄欖成渣,它就不能成油;你若不投葡萄入醡,它就不能變成酒;
你若不煉哪噠成膏,他就不流芬芳;主,我這人是否也要受你許可的創傷?
副歌:每次的打擊,都是真利益,因為你所收去的東西,你以自己來代替。
過去老早就唱過這首詩歌了,這一次卻特別的感動,感覺好像是自己的寫照一樣。因為經過一連串人生的失控之後,我終於看清上帝磨練我的旨意了,而最讓我最感動的是,這一切其實都在上帝的掌控之中。
我常常說,基督教信仰最寶貝的在於所相信的上帝,祂不但是賜福的上帝,也是庇佑我們的上帝,而且能讓我們所遇見的災禍變成祝福。祂真是令人不能不佩服的上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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