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想當初心臟病發作時,本來以為是在教會裡搬運大盆的聖誕樹所造成的肌肉拉傷,不以為意。所以想請一位台灣去的移民來為我推拿;奇怪的是怎麼都找不到他的名片。麗華就建議找另一位中國去的王醫師試試,聽說他也會推拿。王醫師來到,先為我打脈一番,然後對我說:
「彭牧師,你不是肌肉拉傷,是關心症!」
「什麼叫關心症?我是牧師,常常在關心人;難道關心人也會生病啊?沒聽說過耶!」我一頭霧水,仍然灑脫的在開玩笑。
「我是說冠狀動脈心臟病!」他解釋說;原來他說的是「冠心症」。
天啊,可怎麼辦才好呢!可是,後來我真的仍然繼續在做關心人的工作,不但關心教會裡的弟兄姐妹,更關心眾多在教會外的社會大眾。大家都知道,我所說的就是,我成了情緒傷害的講師。
過去我在神學院唸心理學、唸協談課時,從來沒有聽說「情緒傷害」這個名詞,怎麼一轉眼又變成了講師呢?只因心臟病、退下來修養,看了《傷癒》這本書,誰能想像呢?
回來台灣以後,剃頭擔子一頭熱似的到處演講。有幾次,人們詢問我從哪裡學到這個學問呢?在哪一個學校,拜哪一個教授為師?害得我只有苦笑的份,搖搖頭說:
「都沒有,我只唸了一本有關情緒傷害的書!」
我的坦白讓許多人大吃一驚,豈不是太大膽了一些?這是怎麼一回事呢?讓我在此向你作見證,因為這又是上帝大能的作為。
《傷癒》這本書是我的指導教授
確定我罹患心臟病時,要入院治療前,我擔心在醫院內無聊,就帶了兩本書去。住院期間看了第一本書《燈枯油盡時》才知道自己是心理學所謂崩潰的人了。為什麼會崩潰呢?因為在工作中所受的壓力太大,承受不起了。牧師的行業確實不怎麼好混,但是多少人都不致崩潰,一向身體高大而硬朗的我,為什麼就感受到這麼大的壓力而倒了下來呢?百思不得其解。
因為病情穩定,似乎也不是那麼嚴重,醫師就沒有為我施行手術;而且三天後,在做了運動檢查之後,就要我回家了。只告訴我:
「因為血液不通,心臟已經死了一部份,多大部分不重要;慶幸的是剩下的還很健康,只要好好保養,還能用一輩子。」真是不幸中的大幸!
在家臥床養病時,無聊之餘,就拿起帶去醫院卻沒時間唸的第二本書《傷癒》來唸。一唸之下,才發現:天啊,原來我是一位情緒傷害的重症患者。這書名的英文是情緒傷害的治療〈THE
HEALING FOR EMOTIONAL DAMAGES〉。在第一章裡,我就發現書中所描寫情緒傷害的現象就好像是在說我一樣。因此,就像一位飢渴慕義的人一樣,我幾乎是手不釋卷的一頁又一頁的唸下去,約一個禮拜,很快的就看完了一遍。
這時候我深深的感覺,這本書就是上帝開給我的藥方,所以就再看第二次。這一次,我是一段一段的看,一句一句的仔細思考,就像吃東西時細嚼慢嚥一樣,還在字裡行間加上圈點眉批,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小地方。若碰到不明白的就停下來默想,把問題從自己內心深處掏出來探討。不少時候,內心的震撼就像被洶湧的波濤所衝擊一樣,甚至因感動、自憐而老淚縱橫。這一次精讀花了一個多月才看完!
看完第二次後,我覺悟,應當將這本書的內容默記起來,下次再遇見情緒問題的時候才記得該怎麼辦。所以,我一次又一次的反覆的默唸每一章每一段的重點,想把它背起來!說真的,自己從來沒有閱讀一本書是這樣認真而仔細的;反正當時我有的是時間。所以,唸這本書前前後後共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。
麗華是我的第一位聽眾
首次閱讀這本書,唸到第一章時,我就迫不及待的放下書本,搖搖晃晃的衝到二樓去,告訴麗華自己所發現的。
「你知道嗎?我就是傷癒那本書的主角。」我氣喘如牛的說。
「怎麼可能,我看過這本書了!」麗華面露懷疑的臉色說。 女兒在旁邊聽到,也應和說,她也看過了,不認為我是情緒傷害的人。
從此,我常常跟麗華解說我所領悟到的道理,自己有哪些情緒傷害的現象。所以,她可說是我的第一位聽眾。值得慶幸的,她是一位最好的聽眾,不常打斷我的敘述,也不會跟我辯論;相反的,總是聚精會神的傾耳以聽,滿有興趣的樣子,誘導著我一直興奮的講、探討下去。相信這種傾聽的藝術是她在馬偕醫院院牧部學來的協談功夫吧!
把情緒傷害說寫得淺顯而有趣
那段時間裡,一旦瞭解到一項自認寶貴的道理時,若在白天,我就立刻放下書本,急著去跟麗華分享我的心得;若是在半夜或清晨,就不好意思打擾她的睡眠了。可是挨到天亮一定會忘記,就在床頭櫃上放一疊紙張,隨時開燈記下所領悟到的訣竅;然而,她非常「醒睡」(客家話)─很容易醒過來,幾乎每一次還是被我吵醒。
有時候眼看快要天亮了,為了不願吵醒她,就忍耐著、反覆的思考著,愈想愈多,也一直複述著,深恐忘記了其中一部份。因此當我看到她一翻身或張開眼睛,常是迫不及待的講述所領悟到的道理;她也一定不會拒絕傾聽。
如果她有疑惑、或聽不懂,我一定會想辦法用她所能懂的話語來解說,甚至搜盡枯腸找尋各種實例來讓她明白。我相信,這就是為什麼,後來不論演講或著書,我都能夠講得淺顯易懂而又有趣的原因吧!正是因為這樣,我才會想出這麼多令人喜歡的故事或比喻來。無論如何,下這個功夫與結果,並不是我一開始故意要成就的事!我相信,這是上帝精心設計的。
從小就很會講故事!
小時候,我很喜歡聽各種有趣的民間小故事,有的是很窮極無聊的,包括鬼故事;有機會也喜歡講給同伴們聽。七歲那年,有一天,我跟著大嫂回她關西的娘家去參加喜宴。當大人都忙著互相慶賀、熱烈的彼此關懷的時候,婦女們當然在忙進忙出的準備宴客的佳餚。她們當中有人發現了,原先跟在媽媽身邊煩人,或成群結隊、跑來跑去,吵翻天的一群小孩子,忽然安靜了下來,好像都失蹤了。幾個焦急的媽媽裡裡外外的吆喝著、呼喊著,最後他們在餐廳裡看見了這群小朋友,圍著飯桌坐著,正聚精會神的在聽我講故事。
有幾個媽媽露出微笑,也站在旁邊聽我在講什麼,讓我好不得意。還記得有一位媽媽,不知道是誰的媽媽,還笑罵著說:
「不成人的小鬼仔(意即乳臭未乾的小子),自己還小,還會講故事給小孩子聽!」
不少人曾對我表示,在演講或所著的幾本書中,最喜歡的是我講的故事,不但有趣而且發人深省,更妙的是大多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小故事,不是翻譯自外國的,所以很容易引起共鳴。在回憶自己的一生故事時,忽然想起自己因為講故事而出過鋒頭的這個往事,想想也滿有趣。遺憾的是,上帝早就給我這個天賦,將這個恩賜交給我了,可是我始終不會善用,真是可惜。幸虧在講述情緒傷害時,終於被誘導出來而派上用場,成為非常有效果的利器。感謝上帝,原來祂早有預備!
立志做傷癒的見證人
大概是從小家庭訓練的結果,我有一個特質,總是喜歡跟人分享自己的心得;或許是情緒傷害的現象,要得人的肯定與喜歡吧!所以每當有人來探病或慰問,我總是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,迫不及待的講述剛剛領悟的情緒傷害,告訴他們我已經找到自己崩潰、甚至引發心臟病的癥結所在。不料,聽了我的敘述後,竟然經常有人紅著眼眶、甚至淚下如雨的告訴我,這也是他的問題,他也有這種情緒傷害。這樣的情況一而再、再而三的發生,讓我心裡油然產生一種使命感,立志要將這個認知告訴所有的親友、兄姊、與同胞。正如《傷癒》的作者所說,要做傷癒的見證人,讓更多的人認識情緒傷害,也知道怎樣面對、或預防,以免造成所愛的人的情緒傷害。
上帝的旨意超出我的計畫太多了
因著這樣,在心臟病發作後約兩年之際,我在教會公報撰文作見證,題目是:「祂用心臟病醫治我的心病」。遠在台灣的二哥特別打電話到紐西蘭去鼓勵我,記得他特別強調說:
「德修,你的文章寫得真好,一定要繼續寫下去。別人也許不一定瞭解你所說的,我的感受卻很深刻,因為我們是同一個工廠生產的啊!」
這篇文章後來也刊登在華福會的〈教牧分享〉雙月刊裡。
兒子上了大學,我們認為他應當可以自立了,就毅然決然的打道回台灣;離當初到達紐西蘭剛好滿六年,一九九六年二月十三日我們回到了台灣。之前,麗華問我打算回台多久,我心想自己又不是什麼專家學者,誰要聽我演講,哪裡去找聽眾?所以,我回答她:
「三個月吧,最多半年。」心想,到各處跑跑,盡自己的心意足夠了。
說實在話,我根本不知道要怎樣從事這個使命;不料,竟然一待就是九年半,難怪麗華常常戲謔我把她騙回台灣去。說真的,我豈願意對她黃牛呢!實在是上帝的旨意超出我的計畫太多了,正如以賽亞所說:
「耶和華說:我的意念非同你們的意念;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。天怎樣高過地,照樣,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;我的意念高過你們的意念。」(以賽亞書五十五章八、九節)
回想起來,這一切真是上帝自己在帶領,在在都超出我所能想像與計畫的太多了。感謝讚美上帝!
成事的是耶和華
曾有聽眾對我說:
「傷癒這本書我也讀過,怎麼不像你一樣有這麼多的感動與收穫?」
說真的,一時我還回答不出這個問題呢!為什麼我能從一個門外漢,一躍而成為情緒傷害的講師?之後我常常想到這個問題,而我所能找到的答案就是:「都是上帝所成就的。」
想想看,若不是我一輩子受情緒傷害的綑綁與左右,深受其苦,怎麼會對《傷癒》所說的內容這麼敏感、而且如飢如渴的探討下去呢?甚至有時作者自認無法理解的,我卻能推敲出答案來,因為我對情緒傷害經驗豐富也。同時,因為在神學院唸過一些粗淺的心理學,又牧會了二十多年,對這些情緒傷害的現象也看了不少。再說,要不是因為心臟病退了下來,我又怎麼有時間慢慢咀嚼、思考、探討呢?
最重要的,我發現情緒傷害的最主要來源,竟然是出諸於父母師長的「愛之深、責之切」。這是多麼可惜的浪費啊!若能早日認知這個道理,不就能減少從孩提時代所受的傷害嗎?這是打動我心,讓我立志自任講師的原因。同時,我發現,教會也是愛的團契,教會裡的教導與人際關係的紛爭也常常是相同的原因所產生的;換言之,這是魔鬼最厲害的武器,讓相愛的人彼此傷害而不自知。有位「宇宙光」的同工對我說:
「彭牧師,你寫《情緒傷害》這本書不是用心理學寫的,乃是用你的生命寫的。」
事後,我愈想愈覺得這位姐妹講得對極了!
從上述的情況來思考,豈不是「萬事具備、只欠東風」?《傷癒》不正是上帝所給我適時的「東風」嗎?證明「成事的是耶和華上帝」,不是嗎?我雖然失控,上帝從來都不致失控的。感謝上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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