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 苟 生 這 個 人 !
 

有一天下午,搭自強號火車自高雄開往松山,坐定之後,本想看看報紙,奈何列車搖晃得很厲害,乾脆閉目養神,想睡個午覺!只因有兩位小男生一直在大聲玩耍,不得安寧、難以入睡。

過了台南,發現前座有位仁兄,腳伸到隔座前的椅背上,右手按住放在右座上的手提包,正在呼呼大睡,真佩服的緊。有幾位小姐上車來站在他放手提包的空位旁,老半天不見他的動靜,就失望的往前移,找尋其他的空位去了。有一位高大的青年,在空位旁站了一會兒,將自己的包包重重的丟到行李架上去,發出一聲巨響,似乎有點生氣、想把他吵醒過來,發覺他老兄還是沒有動靜,氣憤的拿起包包快速的走了。

過了嘉義,更多人站在走道上了。有位小姐擠在最後一排座位後面狹小的空間之中,嘗試坐在腳墊上,挪移了半天,不得要領。發覺他老兄醒過來了,就走過去站在空位旁,期望他會拿起手提包來讓位;過了半響,他老兄還是無動於衷,小姐無奈的就坐在空位的靠手上。後座有位女士探頭小聲提醒那位老兄說:「可不可以把手提包拿起來給小姐坐?他回答說:「當然可以啊!」奇怪的是他仍然沒有挪動手提包。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!

旁邊的旅客都難以置信似的竊竊私語。有位長者搖搖頭、嘆了一口氣說:「天下之大,什麼樣的人都有。」有人說:「等一下他再睡著,我要把他的手提包拿到隔車去,讓他找個高興。」有人說:「手提包裡不知道是不是毒品,否則為什麼緊緊按住,好像很寶貝的樣子?」有人恨恨的說:「真想拿個東西砸碎他的眼鏡,看他還敢不敢目中無人!」我對隔座的女士說:「也許他買兩個座位的票呢!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聽到這些嘲諷?他還是無動於衷!

正巧列車長來查票,大家都靜了下來,似乎想看列車長會怎樣處理。但見他老兄從口袋裡拿出證件一晃就收了起來,列車長點了點頭就視若無睹的走了。老先生說:「唉唷,還是公幹呢,該不是調查局的吧!」我對隔座女士說:「沒買票還大剌剌的佔據兩個位子,真不應該。」不知道是否聽到大夥兒的竊竊私語,他老兄竟然拿出一副黑眼罩戴起來,似乎想來個眼不見為淨?

到了新竹,我坐累了,就讓位給旁邊的小姐。站起來後,才得以看清這位老兄的面目,三十歲左右,鼻子尖尖、頭髮濃黑,架著一副超小型的金邊眼鏡,還人模人樣的。他穿著舊舊的鵝黃色襯衫與淺黃色的卡其褲,褐色的手提包看來有點舊、髒髒的樣子,右下方印著「高雄市政府贈」。我猜他大概是鐵路局員工吧!果真如此,如此壞榜樣真是糟糕。

過了桃園,小姐把座位還給我。她告訴我:「他手提包上面寫著Y、G、S,大概名字叫楊苟生罷!」我聽了,想到諧音的意思,瞟了她一眼、抿嘴一笑。

眼見又上來一對老夫妻,我又讓座給老太太,老先生就站在前座旁巴望著那個空位。意料之外的,他老兄竟然將手提包拿了起來,掛到璧勾上去,把那座位讓給老先生坐。這時,一路上因為他而搖首嘆息的旅客都瞪大了眼睛,相視一笑,似乎是頗感安慰該仁兄還有點良知吧!那位長者說:「總算還有點人性。」我對站在身旁的小姐打趣說:「大概是妳不夠老吧!」

當晚半夜醒來,一路上所看見的景象,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,害得我再也睡不著了。唉!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,人心不古。

2005/4/6 附註:這是四年前發生的往事,今天再回憶起來,感慨良深,始終推敲不出,這到底是I.Q.、還是E.Q.的問題?最後的結論,應當是家庭教育的問題吧!我發現,旁邊竊竊私語的諸君跟我倒是表現了情緒傷害的現象,不敢打抱不平,唯恐遇到難以收拾的反應,這是典型的「過份顧忌、自我設限」也。

最近社會上發生好幾次家暴事件,甚至孩子被父母或繼父打死了,被虐待者的哀嚎聲,隔壁的人聽在耳裡,卻是毫無動作、沒有報案,終至命案發生。嗚呼!人人都「自掃門前雪,不管他人瓦上霜」,甚至對作奸犯科的人都視若無睹、忍氣吞聲,社會怎有可能進步呢?

多年前在紐西蘭,心臟病後,常常去打高爾夫球。內人因為體貼我身體較軟弱,每次都扮演杆妹、為我代勞。有一天,一個洋人不客氣的質問我:「你為什麼自己不拖球杆,要太太代勞?」害得我趕緊解釋,頗為尷尬呢!這種見義勇為的精神,不知你佩服嗎?